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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脸也不洗,身上还带着下人们床铺上强烈的味道就来到我面前。
小尔依,那个将来的行刑人可不是这样。
他总是早早就起来,吃了东西,坐在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山岗上,看着太阳升起,见我到了广场上,画好棋盘,才慢慢从山上下来。
这天的情形却有些例外。
我画好了棋盘,两个小厮都没有出现。
这时,那个银匠,卓玛的丈夫从我面前走过。
他已经从我面前走过去了,又折回来,说:“少爷,我跟你下一盘。”
我把棋子从袋子里倒出来,说:“你用白色,银子的颜色,你是银匠嘛。”
我叫他先走。
他走了,但没有占据那个最要冲的中间位置。
我一下冲上去,左开右阖,很快就胜了一盘。
摆第二盘时,他突然对我说:“我的女人常常想你。”
我没有说话。
我是主子,她想我是应该的。
当然,我不说话并不仅仅因为这个。
他说:“卓玛没有对我说过,可我知道她想你,她做梦的时候想你了。”
我没有表示可否。
只对这家伙说,她是我们主子调教过的女人,叫他对她好,否则主子脸上就不好看了。
我对他说:“我以为你们该有孩子了。”
他这才红着脸,说:“就是她叫我告诉你这个。
她说要少爷知道,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她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知道。
因为不可能是我傻子少爷的种。
我想不出什么话来,就对银匠说:“你对卓玛说,少爷叫她一次生两个儿子。”
我对银匠说,要真能那样,我要给每个孩子五两银子,叫他们的父亲一人打一个长命锁,叫门巴喇嘛念了经,挂在他们的小脖子上。
银匠说:“少爷真是一个好人,难怪她那么想你。”
我说:“你下去吧。”
说话时,小行刑人已经走下山来,站在他身后了。
银匠一起身就撞到了尔依身上。
他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在我们领地上,本来是土司发出指令,行刑人执行,有人因此失去了一只眼睛,失去了一只手,或者丢了性命,但人们大多不会把这算在土司账上,而在心里装着对行刑人的仇恨,同时,也就在心里装下了对行刑人的恐惧。
银匠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和行刑人呆在一起过,吓得脸都白了,一双眼睛惶惶地看着我,分明是问:“我有什么过错,你叫行刑人来。”
我觉得这情景很有意思,便对银匠说:“你害怕了,你为什么要害怕,你不要害怕。”
银匠嘴上并不服输:“我不害怕,我又没有什么过错。”
我说:“你是没有什么过错,但你还是害怕了。”
小尔依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其实你不是害怕我,你是害怕土司的律法。”
听了小尔依的话,银匠的脸仍然是白的,但他还是自己笑出声来,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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