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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着,羽毛根儿还渗着血,直落的满地都是。
却是个不知进退的,今儿不知发了甚么狂,摒着气儿直窜起又撞金笼子,那声音在闷热的空气中来回逡巡,把这层静谧扯出了个大窟窿子。
阿沅见她愣愣地直盯着长廊外的金丝雀笼看,便笑道:“那鸟儿羽毛真艳,真好看。”
阿娇也笑了起来,捉起案上一把小扇,轻轻敲她手腕:“谢小翁主谬赞!”
窦沅一时发愣,心想,自己只是夸那雀儿毛色好看,并没有赞她的皇后表姐呀,阿娇又如何会说出“谬赞”
的话?正恍神间,却听阿娇长长叹了口气:“我可不就是那雀儿么?”
阿沅撇过头去,不禁泣涕如雨,原来这宫里的女人,过的这般苦。
院里蝉粘得差不多了,内侍猴儿似的爬上爬下,窒闷的空气中仿佛被蒸干了水分,连这蝉鸣的声音也是脱水一般地凝固,四周寂寂。
阿沅因是笑道:“倒想起表姐小时候,皮得猴儿似的,整日见天地爬树逮蝉,馆陶姑姑领着一众宫人跟在后面跑溜,急的什么似的,直喊叫:‘阿娇,莫要摔了!
’”
她捉起小扇,凑近了阿娇给她扇凉:“真是什么样的主子,管教什么样的内侍!
姐姐且瞧外头树上卖力粘蝉的小侍们,爬上爬下的,身手多活泛!
真叫人一眼就瞧透是阿娇姐姐管教出来的!”
阿娇见她提起往日的事来,也不禁笑了起来。
堂邑侯府的小翁主,得承馆陶大长公主的美貌,些余年前就以姿容甚绝著称长安,窦沅歪侧着脑袋,偏偏倚倚地瞧陈娇表姐——她只点一支素淡的花钿,得谒汉宫多年,以皇后之贵体承天胄,那雍容与气度自然是不用说的,如今被贬长门,一切素衣简从,面上却仍然不掩矜贵之色。
窦沅不禁心里暗暗叹服,却被阿娇捉了手腕,起身轻轻咯吱:“小丫头,瞧什么劲儿呢!
我身上,可瞧不见你那小夫婿一眉毛一鼻子!”
“哎呀!
这叫什么话……”
窦沅拿扇遮面,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阿娇收了身,见她臊得没法儿,便不再笑她,只问:“你什么时候起辇回府?我这地儿没甚么好的,只是冷,大暑的天里,避暑最合适。
只问问这永巷八大宫,才人美人夫人,哪个有我这儿冷?”
阿娇笑了起来,又拿自己的身份轻薄:“……她们啊,都没我福气,君王恩泽浓厚,见天儿地热,哪像我这儿,撂了冰块不打扇子,只浸在这三伏天里,也还是冷……”
窦沅见她愈说愈不得法,不由心酸难耐,关切道:“阿娇姐姐,你这样说,叫我听了难受……更不要说,馆陶姑姑要是听见了,心里要怎样苦。”
阿娇叹口气,问道:“阿母可还好?”
“上回谒长乐宫,拜见太皇太后去,可巧撞见馆陶姑姑也在,我看她心里可是不快的,”
窦沅想了想,只能挑最不叫人心酸的话来说,她可不能在陈娇皇后面前细说馆陶大长公主是怎样在她这个宗亲后辈面前抹泪痛哭的,因是说道,“太皇太后也疼得紧,因说:‘是彻儿发糊涂,这性子改不了,拧得跟先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过些日子,他想明白了,自然要给我们娇娇发落个好去处的……’,馆陶姑姑也说,做不做皇后不算得甚么,只要阿娇能好,就是发落个‘夫人’,她也一万个谢隆恩!”
“阿母自然不好,”
阿娇低头,似在自言自语,“母亲一世好强,有我这么个没能耐的女儿,母亲如何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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