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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脂二字若是用错了,是要被上流社会嘲笑的。
真正的大夫以上的贵族们的生活,更是将这种区别细分到了极致:春天要用牛油烹饪嫩羊嫩猪、夏天要用狗油烹饪干鱼干禽、秋天要用鸡油烹饪牛犊和小兽、冬天要用羊油烹饪鲜鱼和雁鹅。
腥臊膻香这四个字,都是特指的。
臊特指狗油、膻特指羊油、香特指牛油。
鸟类貌似要用脂而不能用膏,因为鸟有羽毛而按照礼来分羽毛属于角,所以只能是脂而不能是膏。
钟鸣鼎食不是一句随意的话,要有一系列的贵族礼仪和文化内涵的。
总归,这种此时已经流出的还没有被命名为豆油的油脂,绝对是一种贱油,也是绝对入不得鼎的。
它和麦粉不同。
麦本来就是五谷之一,是作为主食的,所以改变了麦子的吃饭并不妨碍麦粉成为上流社会喜爱的食物。
但豆从主食变为油脂,却又不合腥臊膻香四字,那是绝对没资格进入鼎中的。
后世在花生和葵花籽没有传入之前,豆油和萝卜籽油、白菜籽油、芝麻油并为上品,味道比起那些动物油别有风味。
此时的这些贱油,将刚刚从地里苏醒的、肚子里没有什么食物的脏东西的豆天蛾炸的喷香酥脆,满满地装了几大罐,摆在了众墨者的面前。
一众墨者拿着榨完豆油剩下的豆粕作为主食,吃着油炸过的豆虫,感慨着如果天下人天天能吃豆粕豆饼,就算是人间乐土了。
适抓着几条炸过的豆虫,啃着蒸过软化后的豆饼,吃的津津有味,虽然在他看来这是喂牲口的,但这时候吃上一些简直可以算作美味。
一旁,笑生和造篾启岁正在争辩,适感受着墨者此时的这种活泼而又思辨的气氛,愈发觉得惬意。
造篾启岁认为,这东西应该叫豆膏。
所谓脂膏以膏之,可见膏是调和后稀释的,这东西如同流水一般,已经稀释的不能再稀释了,所以一定要称之为豆膏。
笑生则认为,这东西应该叫豆脂。
菽豆身上多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谓毛豆荚,便是如此。
既然多毛,可以认为这是豆之羽。
有羽则视为有角,有角称之为脂,所以这是豆脂而非豆膏。
这两人一个话语滔滔,如河不绝,一旦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一个疏离淡漠,犹如彩虹难现,可一旦说话往往命中要害。
两个人的争辩个引来了一些支持者,互相叫好,只让禽滑厘做仲裁判出谁人得胜。
墨者总是如此,即便最好辩论的辩五十四前往了楚国,可是平日里辩论的气氛一点都没少几分,反而因为少了一个可以镇住所有人的存在而变得愈发热闹。
白天里榨油每个人都要汗流浃背,到了吃饭的时候又恢复了力气,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
墨子吃了几条炸过的豆虫,笑看着这些弟子们在那争论,心中在考虑适提出的那几种听起来有些骇人的的手段。
这些豆膏或是豆脂,便是所谓身有祝融之血的骗局。
膏脂轻而水重,两者不溶,分为上下。
下面加醋,再加石灰,两者混合后便会产生气泡,其实温度极低,可是那些漂浮在上面的膏脂则像是滚沸一样。
之所以不用动物膏脂,是因为动物膏脂在那种温度下不可能融化。
墨子觉得自己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水之类的液体,一旦滚沸,温度就不再升高。
但在滚沸之前,温度会不断提升。
这是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经适这样一说,却顿时知道这并非虚言。
对于篡夺巫祝的事,墨子本来以为适做的这些只为此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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