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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里稻草被堆成垛的,农田里如金字塔形顶状的稻草四处都是,便什么也没有了。
田地里一片空白,种下的蔬菜只苞着芽子,黄昏时,几只狗儿在散乱的稻草上追逐,你咬咬我身上的虱子,我舔舔你身上的毛发,捕捉着对方身上的乐趣,时而冲天狂叫几声,原来是别村的狗儿窜来了,叫来同伴一起来围攻别村的进村觅食狗儿。
“滚开。”
一只狗儿上前叫喊追赶对方。
别村狗儿凭借着自己高大的身子,吐出一副长长的牙齿,叫嚷:“关你什么事情,这里又不是你家的地盘。”
“你回你们自己村落里去,别到我们的村落里来。”
“你少管。”
这时狗们听到呼叫声音,纷纷围过来了,那狗儿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幸亏它高大,众狗儿围追着的时候,还是让它轻易地逃出包围圈。
哇子坐在石墩上抽着水烟,叭嗒着没有烟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烟斗里没有烟丝了。
夜深的孤寂,激发不起他往日的激昂情怀,他无意中看了看烟斗,才明白没有烟丝了,于是又塞了一团烟丝在烟斗里,点燃抽起来,一团团的烟雾如他的心结在迷惘里缠绕迷惑,纷乱而找不到方向。
他知道方南花跳井自杀了,就在今天下午活生生的她永远也见不到人间的灯火。
他也知道这个事实是她父亲方正团一手制造出来的,本是一家人,却欺贫爱富,本是亲人,而扬嫌避丑。
南花也太不懂人情世故,嫁给一个瞎子,总比自己一了百了令人伤痛要好。
自己一了百了,但是自己的娘亲呢,弟弟妹妹呢,所有的亲人呢?还有我哇子呀?没有人不在为她伤心流泪,不然她娘不会那么嚎啕大哭,那么伤疼诉苦。
想到这里,哇子的眼睛里慢慢地湿润了起来。
打从闻大力丢了大队书记不做以后,哇子成了没有主子的“奴才”
一样,老实巴交的他,自个儿老老实实呆在生产队地里干活。
他想着人都会有自私的时候,大队书记闻大力走出了村落里,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不知他在偷,还是在抢,总得给人一点眉目。
现在这些心里话儿跟谁说,谁站出来替自己作主。
南花也走了——真的走了,永远不会回头看看这个不辨是非的世界。
哇子开始有些恨南花,就算自己要一了百了,也应该跟自己打个招呼,连一个招呼也不跟自己打,就这样捌下任何人不理睬了。
屋子里传来哇子爷的咳嗽声,咳嗽声中夹杂着他的哆嗦声。
南花走了,他似乎倒有些高兴。
他不愿意祖祖辈辈的任何人跟方家扯上什么关系,方家是地主,剥削人,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闻家多少人为他们做牛做马做了一辈子。
应该感谢毛主席的大恩大德,帮助穷苦老百姓翻了个身。
因此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迟早是没有好结果,说不定还要拿出去批判——阶级界线要分明。
不说这些,瞧他们那副德性,先前不是一样逼死人,打死人,甚至于杀人。
哇子爷哆嗦着,仍在努力地咳嗽,这些年饿得他只剩下一层皮支撑着他那幅骨架。
他仍旧能够好好地活着,可以说是奇迹了。
哇子了一把眼泪加鼻涕,眼前的一片灰白,那是天宇里充塞着雾气,这些雾气正他是的一片一片的忧愁,却描写不出文字的详尽叙述。
他不敢站出来吼叫一声,连哭一声的胆量都没有,他更不敢向世人宣布这个自杀的大姑娘南花是自己的女人,他只能在夜深人静里偷偷地流着泪水,只能偷偷观望埋下南花尸体的那柸泥土,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击打在林子里树枝上,跟一棵棵的荔枝说南花是自己的女人。
他又岂敢面对这个是非的世界,向世人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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