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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晏山,我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esp;&esp;“我知道。”
&esp;&esp;“不,你不知道。”
&esp;&esp;车停在康序然小区楼下,晏山下车来为他松安全带,康序然却突然激动起来,四处挥举双臂,混乱间他狠命咬住晏山半边的脸颊,溢出好多好多酒气,把晏山围堵得眩晕。
&esp;&esp;“你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
&esp;&esp;康序然忽然笑了,这近乎一种狡黠的威胁和诅咒。
晏山看见浓稠夜色中康序然的森森白牙,脸颊的肉跳动着,什么都跳动着。
&esp;&esp;老张
&esp;&esp;晏山在清晨六点接到老张的电话,铃声先于日光劈醒晏山。
&esp;&esp;老张常年抽旱烟,嗓音被焦油熏得嘶哑,好像有层厚厚的油布敷在喉咙上,乡音又难懂,晏山朦胧中听得也不真切。
&esp;&esp;“惠英走了。”
&esp;&esp;至少,晏山听懂这句,在老张沉稳的叙述中捕捉到锥心的悲惘。
之后老张挂了电话,他还是不习惯用他那锈红色的老年机,铁盒似的死物不要再传递死亡,那是具体化的漠视。
&esp;&esp;老张,晏山第一部作品的主角,一个瞎了半只眼的老头。
&esp;&esp;惠英是老张的老伴,她不是老张的发妻,老张的第一任妻子难产死掉,留一个五岁的儿子和带血的男婴,第二任妻子和他生活了两年,被村里恶霸拐走,切了腹扔在后山的树下,被发现时身体臭不可闻。
老张找恶霸拼命,恶霸一板砖砸在他脑袋上,血像泡沫似的翻涌了出来,老张像风吹的草芥般朝后栽倒。
&esp;&esp;后来老张瞎掉一只眼,另只眼也近乎废掉,额角留下一块肉粉色的狰狞癞疤。
他整日坐在院门口睁着他涣散的双眼,烟筒的白烟散得很高,他的一生好像融在烟里,飘走了。
&esp;&esp;老张打算孤独终生,然而亲戚介绍了惠英,一个比他活得还要孤寂悲惨的女人。
惠英是从别村卖过来的,父母用两只母鸡将她换给一个男人。
男人是村里的屠夫,嗜酒如命,喝了酒便展现出残忍的兽性,打得她破相,左眼眼皮扭曲地朝上翻,露出粉红的肉,眼球像随时要脱离眼眶似的惊悚地嵌着。
后来男人喝醉后从山边摔下去,尸骨都寻不见,惠英拾荒为生,邻居是老张的亲戚,说不如你和老张凑合过一过,他是一个好人。
&esp;&esp;之后村里要打造度假村,拆迁后两人分得镇上的一套五十平米小房,足够两人安家,老张辟出一间小屋搞盲人按摩,他的手艺娴熟,按摩营生做出几分名气,再四处借些钱租下店面,纸箱般的小店铺两张长条小床,整日充盈着四散的草药味,惠英也学着按摩手法,劲道不输老张,闲时接些零碎的针线小活,总算把日子过得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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