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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则链将朱批搁在案头,窗外蝉鸣忽急忽缓,扰得他心绪不宁。
惇王府前日递来的请婚折子还在御案上压着,墨迹被茶水洇出淡淡晕痕——萧靖远已过弱冠,在宗室里早该成家,可这桩婚事却如烫手山芋,教他左右为难。
“陛下又为惇王的婚事烦心?”
苏倾城手持团扇款步而入,鬓边珍珠步摇轻晃,将案上奏折扫了眼,“臣妾听说,太婕妤近日常往佛寺祈福,倒是比旁人更上心。”
萧则链揉着眉心苦笑:“皇弟性子跳脱,寻常贵女怕是镇不住。
满朝文武家的适龄姑娘,不是过于端方就是娇弱,总觉不般配。”
苏倾城指尖轻点奏折,忽想起一事:“臣妾倒有个主意。
太婕妤出身常家,若从她母族择女,一来亲上加亲,二来常家教养的姑娘知根知底。
只是...”
她话音微顿,抬眸望向皇帝,“需得太婕妤首肯才好。”
次日清晨,常梦婷太婕妤跪坐在凤仪殿软垫上,手中佛珠在晨光里泛着温润光泽。
听闻皇后提议,她捏着佛珠的手指骤然收紧,随即又恢复如常:“臣妾母家倒是有几个适龄侄女,只是...”
她低眉敛目,语气里藏着三分犹豫,“靖远自小被先帝宠着,若娶了常家女,恐旁人说臣妾借势攀附。”
“太婕妤这是说的哪里话?”
苏倾城亲自为她斟茶,茶盏轻碰案几发出清响,“惇王身份尊贵,寻常门户的女儿才是高攀。
若能与常家结亲,也是陛下对太婕妤的看重。”
常梦婷的睫毛颤了颤,想起昨夜弟弟托人送来的信笺。
信中提及三侄女常云萝,说她善骑射、通兵法,颇有将门虎女风范。
只是...她垂眸望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萧靖远整日与江湖人士混在一起,这桩婚事若成,不知是福是祸。
“臣妾斗胆举荐三侄女云萝。”
常梦婷终于开口,“她虽性子泼辣些,却与靖远一样爱舞刀弄枪。
只是婚姻大事,还需陛下与靖远做主。”
半月后,萧靖远被召进御书房时,正揣着刚从京城话本摊淘来的《塞外奇侠传》。
见皇帝兄长板着脸,又瞥见皇后也在,心里顿时发怵:“皇兄唤臣弟来,莫不是又要念叨臣弟结交江湖客的事?”
“你这混世魔王,也该收收心了。”
萧则链将常梦婷举荐常云萝的折子甩过去,“常家三姑娘,你可愿意见上一面?”
萧靖远展开折子,“常云萝”
三个字映入眼帘时,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郊马场,那个骑着黑马、箭术比他还准的红衣女子。
当时他被对方一箭射落发冠,正想理论,女子却扬鞭而去,只留一抹艳丽的背影。
“见就见!”
他把折子拍在桌上,耳尖却微微发烫,“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合心意,臣弟可不认!”
苏倾城与萧则链对视一眼,无声而笑。
窗外秋风卷起银杏叶,恍惚间,竟似又回到秋分那日,两列迎亲队伍自皇宫而出的盛景。
这一局姻缘棋,落子声声,终是要将朝堂与江湖、铁骑与商路,都织进这锦绣山河里。
三日后的御花园里,桂香初浮。
萧靖远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腰畔的鎏金香囊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是萧靖远母妃常梦婷太婕妤最爱的沉水香,此刻却安抚不了他愈发焦躁的心。
忽听得廊下传来环佩叮当,一抹红衣掠过九曲桥,正是那日马场的惊艳身影。
常云萝手持长弓款步而来,发间红绸随风扬起,竟比枝头残荷更艳三分。
她未行万福礼,反而挑眉笑道:“原来惇王殿下就是那日被我射掉发冠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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